冬幕节的前一天，卡尔鲁临时换了训练项目，他让我去林子里盯梢。
明天冬幕节，庄园里一切照旧。除了我之外还是没发现有人回来，冬幕节这天我有一场试炼这事可一点没忘，这都是掰着指头算着日子等待的大事。
蹲守地点是下山的必经之路，昨夜下了一层小雪，没发现异样后我挑了一棵大树爬了上去。
这天很冷，将自己裹严实了蹲在枝头发起呆来。
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照在脸上，阳光有点刺眼于是忍不住眯起眼睛准备假睡一会。不远处不时传来鸟飞起时发出的声音，虽然声音已经习以为常，但还是强迫自己睁开眼往那方向看一眼。
可刚睁开眼睛的瞬间感觉有个什么东西朝脸上飞了过来，连躲的念头都没冒出来就感觉鼻子前有风刮过，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醒来的时候倒挂在树上，脸上的血都干了你说这就了挂了多久就不知道了。
倒挂导致头非常懵，费好大劲从树上下来看到地上有大片。忽然一支箭钉在了面前的树上，这一哆嗦还没打完就感觉脑袋被什么给砸中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躺在自己的床上，脸涨得难受，头也晕。摸了摸脸发现头上和脸上绑满了绷带，被子上身上有很多血。
身上瞬间冒出一身冷汗，一咕噜爬了起来冲出屋去。
远处城堡窗户里透出的微微烛光和周围几栋房子旁边几只静静燃烧的火把告诉我并不是我想的那样，静谧的庄园里没有任何异样。
确定没事后重新坐回屋里，桌上的食物早凉透了。
我似乎搞砸了什么。
就这么躺着挨到了第二天清晨。
昨晚的食物没心情吃，今早却没有伙食留给我。庄园里出现了一些脚印，一些从未见过的脚印。
脚印进了城堡又出了城堡，卡尔鲁告诫我这城堡是绝对的非请勿入，于是只好站在城堡下面仰头看了看，也没发现异常。
平时看不到卡尔鲁并不会很在意，可今天却有点不好的预感。
远远看到习武场有个人在射箭，那人身影从没见过，于是朝他走了过去。
到这至今都未见过公爵的模样，但看那个人装束觉得不太像公爵。打量一番后我决定去找卡尔鲁问问清楚。
“你醒了。”他忽然开口说话。
这话叫我站在了原地。
“唔。”我应了一声。“我从未见过你。”
“那是你太蠢。”那人手里夹着三支箭，非常快地射了出去，前面的靶子上三支箭排成了一行。
这种箭术水平你们应该很清楚，三箭全中靶心的技术是很高，但整齐排一行且间距相同的技术就更高。可我并不惊讶技术，而是他的话。
“知道发生了什么吗？”他说话的声调带着明显的轻蔑，而且他看都不看我一眼。
这个人头发略显发白，皮肤黝黑，胡子并不长但很整齐，眼眉之间带着浓浓的英气，那种不怒自威的感觉很强烈。而他的眼珠叫我非常吃惊，那似乎不是人类的眼睛，我从未见过琥珀色的眼睛。
“不知道，呃……”我也不知道说什么。
“你其实本该死掉的。”他毫不客气。
这话听着扎心。
“你为什么不说话？难道不想说点什么吗？”他扭头斜了我一眼，把弓插进了櫜鞬里。
你说……我能说啥？被发现了呗……还有啥好说的。
“如果敌人入侵，你已经是一具僵硬的尸体了。”他说着走向一边的武器架。
“是你做的？”我发现他的后背很宽。
“当然不是我。”他说。“如果是我，你现在绝对死了。”
“那是谁？”
“你来这里这么久了见过几个人了？”
我大惑，“加我……五个。”
他转身甩给我一面盾牌。
看他甩得轻松，可盾牌飞过来时差点没接住砸到脚。盾牌很重。
“可别死了。”他瞥了我一眼，食指举在一边晃了晃说道。
“呜！”一声哨音传来，下意识朝声音传来那方向举起了盾牌。
“铛！”箭插在了盾牌上。
还在愣神功夫背后“呜！”的又一声传来，猛转身，“咔！”一箭又至。可当看到箭头几乎贯穿这么厚的橡木盾牌的时候我眼珠子几乎要被惊掉出来！
“呜！”“呜！”两个声音传来的刹那间，飞箭又至。
当箭头穿透盾牌刺入我臂膀的时候我知道了，这不是开玩笑。
我开始奔跑躲闪，可箭跟长了眼似的总能轻易落到盾牌上。这时候不能转身逃跑，一转身必死！
那就后退！
正这么想身后传来一声口哨，“呜！”的一声，一支箭矢紧随而至。
右臂传来撞击感和刺痛感的时候我知道，中箭了。
箭矢没有停止的迹象，可手里的盾牌已愈发沉重。不用看就知道，上面插满了箭。
“不要停！”老头喊了一嗓子。
也不知是不让我停还是不让箭停，这时候连骂他的心情都没了，不是不想，主要是没时间。
可就在此时突发奇想一不做二不休我端着盾牌朝那老头冲了过去。可我也快冲到近前了，一股强大的力量硬生生戳到我架着的盾牌上，一下子我整个人飞了出去。
“停吧！”老头声音传来，最后几支箭却也射了过来，两支射到了盾牌上，一支擦着我头皮飞过去，一支擦着我的脸飞了过去。
老头将手里的长矛插回架子里，“可惜就中了一箭。”
说他妈的这叫什么话！我斜眼瞪着他，他的眼神里全是蔑视。“刚才看清从哪射出来的箭了么？”他说。
“没有。”这是实话，刚才完全没看到是从哪射过来的，完全是凭借感觉和听觉。
“废物。”他哼了一声，“温斯顿怎么招来个垃圾。”
这话谁听了都不爽，可我还是硬生生咽下这口屎。
“卡尔鲁说你还行，我以为这个还行得是多行，结果就是这样的还行……”他双手掐腰，“你是这里最差的。”
我看了看地上的盾牌。“你妈妈把你生下来就这么大吧。”我盯着他。“还是你生下来就这么牛逼？”
他看我的脸色瞬间就变了，这表情告诉我他显然从没接受过这种问候。
“你说什么？”
“我说你是不是生下来……”话还没说完，他脚尖一点，一块石头就朝我脸上飞来。
猛一甩头石头被躲过了。“你也知道人不是一天长大的。”我咬牙切齿。
“你不光是个垃圾，还是个伶牙俐齿的垃圾。”他迈步朝我走过来。
想打架？
哈！那可太好了，此时此刻我身上的血在燃烧。
有些保养得好的中老年人体质可能不比年轻人差，但那说的是普通年轻人。
爬起身我张开双手准备迎战。
眼看着他还三步就到近前了，只要他再跨一步我就要伸手去接攻击准备摔人，可他迈出那一步的时候我忽然眼前一片白，都没看清怎么回事眼睛被迷住了。
这就是我前面说的石灰粉迷眼攻击。
当时我是真没防备，结果忽然眼前一片模糊。心里也知不好甚至我都做好准备用胸膛接他下一次攻击的准备了，可神奇的是朝我打过来的不是一拳一肘，眼前晃了一下腿脚，我手下意识往下挡，可一个高鞭腿朝我脑袋就抽了过来。
再次醒来时不是在床上，而是在原地。爬起来时老头已经不在了只剩下那面盾牌和插满的箭矢。
在地上坐了一会，发了会呆，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总之就是挺生气。
晚上城堡灯火通明，我是没见到多少人，但城堡里似乎热闹得很。
坐在窗边看着外面，肚子里咕咕作响。桌上的食物是昨天的，饿，却不想吃。
看到卡尔鲁朝我房间走来，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他趴在窗口看了看我后笑着走了进来。
两天没见他了，这时候气氛顿显尴尬。
“想笑就笑呗。”看着他那样子我哼了一声。“憋着干嘛。”
“哈！”他咧嘴笑了，“法拉德叫我来看看你哭没哭。”
“法拉德是谁？”
“今天打晕你的那个人。”
“哪个？那个老头？”
“对！”卡尔鲁饶有兴致地看着我。
“你看啥？”
“哟，还闹脾气呢？”这家伙哪壶不开提哪壶。“城堡里有聚会，走吧，今天庆祝新年。”
“我不去。”我靠在墙边脑袋还有点不舒服。
“别啊，温斯顿也在。他叫我来喊你。”
“不是那个老头么？”
“当然不是，温斯顿回来了，他和我们一起过今年的最后一天。”
搬出温斯顿我就不能不给面子了，“我这模样怎么办？”我也知道不好看。
“没事，都一家人。”
“除了那个老头，还有谁？”
“一些前辈，以及一些巡山守夜和从外地执行完任务特地回来的。”卡尔鲁说。
“这么多？”
“你平时是不是没有一点觉察？”
我不再言语。
“没事，今天你表现不错，我刚才是开玩笑。”卡尔鲁说。
“你现在还是在开玩笑。”我说，“这两天我被打晕了三次。”
“哈哈！没事！被打晕很正常，这是试炼必须经历的，没晕过的人还没出现过呢，而且今天亲自给你做测试的可是法拉德，拉文霍德庄园的护卫首领，那家伙是个怪物。”
“他眼珠子是很不正常。”
“我说的是他的实力。”卡尔鲁说，“我从未见过那家伙展示全部实力，我也接受过他的训练，完全不是一个层级，你输给他不丢人。”
这话叫我心里稍微舒服一点，可去宴会我还是觉得好丢脸。
跟随卡尔鲁进入到这个绝对非请勿入的城堡里，里面装饰跟我想象中的完全不同。这里面没有华丽的装饰，就连地板都不是大理石的，而是一些青石板。两侧的墙壁上和墙边的装饰也很一般。
远远听见宴会厅里人声鼎沸，这时我心里竟然有点打怵了。
卡尔鲁推开门走进去，我紧随其后。
宴会厅正前方的桌边坐着两个人，一个是温斯顿，一个是白天那老头。有人朝我这边看过来。
温斯顿看到我朝我点了点头。旁边的老头拿下巴点了下我扭脸朝着温斯顿说起了话。
本想着就坐在后面角落吃点东西得了，可温斯顿忽然朝我招手，然后指了指一边的桌子。
走过去的时候原本乱哄哄的宴会厅稍稍安静了下来，我知道此时两边十几张桌子几十个人肯定都在看我。
“从哪来的菜鸟！”突然有人喊。
众人大笑！
“这菜鸟的头是谁打的？”有人叫道。
“我！”一个女人笑着回应。
我只觉得耳朵很热，脸超级胀。
“哎呦！你下手挺黑啊！”一个尖锐的声音，这声音很刺耳。
“我都已经手下留情了。”那女人说。
“康纳的箭应该射他的帽子，结果射歪了都射到树上去了。”有人大声说道。
“我只是想吓唬吓唬他。”有人应声。“布莱恩扔石头也不怕给他砸死。”
“哈！他不是没死么？”
在众人哄笑中我坐到了主桌边上的一张桌子边。卡尔鲁安顿下我竟然去了另外一张桌！
这时候心里那个难受啊，我心想要是没来好了。
我要说我很不舒服我不就不用来了吗？来这里受这个罪我不是闲得没事找事么？
抬起眼看上面那俩人的时候那更是超级尴尬，温斯顿和那个叫法拉德的老头都歪头看着我呢。
“好点了么？”温斯顿笑着看着我，他的笑容没有恶意，可我心里还是不舒服。
“好点了。”我点头，然后看了一边的法拉德一眼。
“你得找点好苗子，这种货色以后可难当大任。”那老头一点都不给我面子。“这是我见过的资质最低的家伙。”
你知道我当时啥心情么？
这当狗的路啊……还远远没有结束呢！
